剛剛結束周一局里的例會，楚行風便接到了凌步云的電話。

    電話那頭，凌步云告訴他，那家準備把釀造廠改造成海鮮批發(fā)市場的公司，的確已經購買了標書。不過，這家公司才剛剛注冊不到十天，換句話說，那家公司是專門為釀造廠的投標注冊的。

    “這更進一步說明，在這家公司的背后，有一雙看不見的大手?！绷璨皆颇沁叺恼Z氣明顯有些著急。

    楚行風的大腦飛速地轉動著，憑他在政府工作的經驗，像這樣的公開投標會，的確不排除存在著圍標串標的可能，但又很難實現(xiàn)整個過程的暗箱操作，因為很多投標企業(yè)的眼睛都在盯著，稍有不慎，領導就會丟了烏紗帽。要想在這場激烈的競爭中勝出，能夠拿出一份足以打動現(xiàn)場評標專家的改造方案，才是致勝的關鍵所在。

    “步云，我們沒有時間研究對手了，最佳的捷徑，就是拿出一套拍案叫絕、無懈可擊的標書?！?br/>
    撂下電話的楚行風知道，凌步云可能要打一場硬仗了，他佩服凌步云逢敵亮劍的勇氣，但是，沖鋒號都要快吹響了，但敵人實力如何，部署如何，他卻一無所知。楚行風從內心里也想幫一把步云，但卻不知從何處下手。

    剛剛吃完午飯，鄺局長便把楚行風叫到了辦公室，并交代了他一項緊急工作，向市政府擬定一份申請報告，表明神華置業(yè)的態(tài)度，說明神華置業(yè)的擔心，希望市政府批準五億元爛尾樓成交款分三年期支付，第一年支付一億元，第二年支付兩億元，第三年支付兩億元。

    “記得把神華置業(yè)的改造規(guī)劃和分期支付申請附在報告的后面?！编椌珠L特意強調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可是他們的改造規(guī)劃和分期支付的申請還沒送來?！背酗L問道：“用不用我打個電話催一下？”

    “規(guī)劃和申請已經在路上?！编椌珠L站起身來，對著鏡子抻了抻衣襟，正了正領帶，又捋了捋頭發(fā)：“神華置業(yè)的人馬上到了，請她到我辦公室來。”

    坐在電腦前面，楚行風一個字也寫不下去，他實在弄不明白，拍賣爛尾樓的規(guī)定就是國資局履行完所有移交手續(xù)之后，中標企業(yè)必須在三日之內將成交款一次性打進市財政局的賬戶。如今范老板要求分三期支付，支付時間場長三年之久，如期巨大的支付方式的改變，與當初制定的規(guī)則相去甚遠，市長能同意嗎，政府常務會能通過嗎？

    楚行風也知道，他只是國資局長一個剛剛上任不久的小秘書，這樣的大事輪不上他去過問，至于延期支付的申請報告能否獲批，那是市領導和鄺局長他們的事情，他只需要在鄺局長規(guī)定的時間擬好報告，讓鄺局長在文件單上簽上名字，再到局辦公室蓋上公章，送到政府辦公室就算完成任務了。

    辦公室有人敲門，楚行風隨口說了聲請進，一位年輕的女孩飄然而入，帶著一股玫瑰花香的味道，楚行風抬頭一看，這不是江曉月嗎？

    和那天在酒店見面時的裝束截然不同，江小燕穿著一件墨綠色的針織連衣短裙，領口上系著一條橙藍相間的絲巾，一雙黑色的高跟鞋，加上高高盤起的秀發(fā)，更顯這個年輕女人的嫵媚與婀娜。

    “楚秘書，我們又見面了。”江曉月伸出手來，落落大方與楚行風握手。

    楚行風也急忙站起身來，一邊握手一邊說道：“您是來送神華置業(yè)的材料吧，局長在辦公室等您了?！?br/>
    “給您添麻煩了?！苯瓡栽挛⑿χ肆艘徊?，示意楚行風先行。

    就是這么一個細微的動作，讓楚行風覺得，眼前的這位神華置業(yè)外聯(lián)部的部長，絕對不止是一個簡單的花瓶，她的每一句話，每一個動作，每一個笑容，甚至每一個眼神，都隱隱流露出花瓶所不具備的氣質和素質。

    鄺局長的熱情程度自不必說，連倒茶都親自上手了，楚行風插不上話，便和江曉月禮貌地打了一聲招呼，退了出來。

    兩個小時之后，楚行風在局長辦公室拿回了那份爛尾樓重啟計劃和延期支付的申請。

    項目重啟計劃做得很詳實，是那種厚厚的打印文件，裝訂得很工整，看得出來是專業(yè)策劃公司的手筆。開篇詳細地羅列了渾江市的經濟總量、商業(yè)存量、常住人口,居民收入等數據，接著對居民的消費需求、消費習慣甚至消費喜好逐一進行了分析。

    爛尾樓被重新命名為“慕尚匯”，寓意時尚的商品必定受到消費者的愛慕。經營模式定位更是與眾不同，將要打造中國首家消費返利商城，簡而言之，就是消費者在慕尚匯購買商品之后，還會獲得一定比例的返利回報。

    對于消費返利，楚行風并不陌生，大三的時候，他在圖書館曾經看過一本陳瑜教授的《消費資本論》，其核心思想是：消費者在購買商品時，企業(yè)應把消費者的采購視同是對本企業(yè)的投資，并按一定的時間間隔把企業(yè)利潤的一定比例分配給消費者。這意味著企業(yè)把消費者變成了投資者。